从各种意义上说,98岁的曾敏处境都不算太坏。她好好地活着,吃穿不愁,有房子住,有钟点工上门照料,尽管饱受功能退行与病痛折磨,但日常生活还算体面有序。
她拨通电台热线,非常明确地希望为自己:“征”一位“陪聊志愿者”。这似乎打破了一堵墙——传统观念里,一个迫近生命终点的老人,好好地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给你吃,给你穿,还想要怎样?忙碌的子女们难以抽暇,老人们更是互相告诫:少给子女添麻烦,少给社会添麻烦。人们出于惯性般地相信:老人首先是“老”,其次才是“人”。他们首先是一具需要被照护的身体,而精神需求可能并不重要。她选中了64岁的志愿者瑞雪,一次次打开自己那间寂静屋子的沉重木门,坦然展露衰老世界里“活生生的”、未曾宣之于口的隐痛与真相。12年之后,当76岁的瑞雪也被衰老病痛束缚家中、独自生活,她才开始明白老人当年的许多努力,其实是在用尽全力地抵抗着一种“社会意义上的死亡”。相比年轻人说的“社死”,这种老年群体困境,更可能发生在每一个人老去的路上。虚龄100岁的那年中秋,曾敏大面积脑梗。一个月后,无儿无女的她在瑞雪等3位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自发陪护中,安然离世。百岁人瑞,堪称“圆满”。不久,20多位与她有过交集的人,自发举行了一个形式独特的追思会:只是聚在一起聊聊她、回忆她。追思会上,人们买了曾敏生前爱吃的香蕉、蜜饯和豆沙面包,以示怀念。受访者供图。无论生前,还是身后,这位高龄孤老都没有“社会性死亡”。
在不少人笼统的印象中,她和小说常描写的某种角色、生活中人们常议论的某种老太,似乎很像:古怪,执拗,不好说话,不易亲近……这其实也是“老人”常被贴上的标签。最初,接到老小孩网站“应聘”陪聊的任务,瑞雪第一反应是“奇”:“老一辈人,吃穿用度、生活起居照顾好,已经很不容易了。到了这个年纪,还需要陪什么?聊什么?”不止她一人这样想。毕竟,在不少人的传统观念里,“孝顺”和“赡养”几乎是画等号的。老一辈人表达精神需求,倒显得罕见而稀奇。后来的一年半里,瑞雪无数次踏进老人的“孤岛”,看到古怪、倔强背后,老人更真实柔软的样子。抵达曾敏的家并不容易。她须沿着人声鼎沸的四川北路,拐进一条并不起眼的小弄堂,走进一片旧式里弄最深处,再侧身通过一段昏暗寂静的楼梯间——楼梯尽头,深居简出的曾敏翘首等待着她。眼前白发稀疏、眼神浑浊、皮肤皱缩的老太太,是上世纪30年代风光的大学生。一份档案材料里,记者见到了她年轻时的样子。那是一张工会组织的集体照,曾敏是其中唯一一位女性,个子高挑,身着旗袍,浓密的头发吹出蓬松挺括的发型,笑容爽利。但衰老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纵使曾有无限希望和热忱,现在,她的世界都变得有限——1米68的个头,缩至不足1米60;病痛缠身,腿脚不便,她退缩到一间不足20平方米的房间、一张四尺半的床上,成了一位再普通不过的老人,经历着每个人都躲不开的衰老和凋零。衰老,就是一个不断被剥夺的过程,剥夺健康、剥夺自由,以及,剥夺你珍爱的人。丈夫、至亲、同龄好友都走了,最小的妹妹也离世多年。熟悉她的人,带着共同的人生记忆逐个消失。她孑然一身、独活于世,过去的事情,很少有人再提起。旁人眼里,她是位“住在破旧小房子里,不起眼的老太太”。不只是她。多年以后,瑞雪仍忘不了许多老人屋子里浓重的寂静偶尔楼下有自行车骑过的响动,也很快听不到了”。高龄独居的曾敏,是每个人可能面对的未来。据国务院公布的《“十三五”国家老龄事业发展和养老体系建设规划》估算,2020年中国独居和空巢老年人会增加到1.18亿人左右。中国人民大学老年学研究所所长杜鹏则曾表示,受城市化进程、生育率改变等因素影响,独居老人的占比上升是必然趋势。年老后的独居,会是什么情形?凭借瑞雪难得而深入的长期细致观察、赢得老人信任后的彼此敞开心扉,孤独的滋味,在曾敏的家中被具象化。老人的小床上系着一根麻绳,一头绑在床尾,一头垂放手边。“我问她,这是干什么的?很担心她(出事)。她说是当拉力器,一个人躺着起不来的时候,拉住麻绳,借一把力。”瑞雪回忆。离床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马桶,方便老人独自从床上挪下来,就近如厕。一天2小时,钟点工上门清理,但总会不及时。小小的屋子里隐隐弥漫着一股气味。3台小收音机,是老人视若珍宝的东西——视力日衰,行动不便,这是她了解外界的唯一渠道。“收音机样式很旧,有几个已经坏了,但她舍不得扔掉,说要留做纪念。”那次“面试”其实也与此息息相关。面对几位应聘者,老人先是看似不经意地提起那几天的一个新闻热点。众人没作声,瑞雪不失时机地接上了话。老人看了一眼瑞雪,又转而谈起两位电台主持人海波、渠成,瑞雪应道:“海波是上海广播电台的,渠成是东方都市广播电台的。”每周三下午,是约定见面的日子。老人特地请钟点工留着门,梳齐头发,穿上衬衫,端坐着恭候瑞雪进门,像赴一场郑重其事的约会。“我总是轻轻地敲两下,然后推门,她总是醒着。”起初,瑞雪为老人读报。熟悉后,老人把照片一张张翻出来给瑞雪看。很难说,瑞雪的陪伴,为老人解决了什么实际问题。事实上,老人的吃饭、配药、生活护理,另由干女儿、单位退管会、居委会和钟点工分担。瑞雪的到来,无关乎吃喝冷暖,更像是一种轻度的、软性的支持——拉着老人的手,看着老人的眼睛,漫无目的、东拉西扯地闲聊几个小时。可正是那些闲聊,唤醒曾敏被衰老皮相遮蔽的自我——她不再只是需要被护理的老太太,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幽默狡黠、有主见的自己。孤寂的晚年,许多老人缺的不再是饱暖,而是日益凸显的情感链接,是房子里有点声响、说句话有人回应,是痛苦的时候,有人握住自己的手。有一天,瑞雪照例推门进去,发现老人躺在床上、面容痛苦。原来,老人几天前起夜小解,跌倒在地。她躺在地上,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缓过来后,才慢慢爬到床边,打电话给钟点工求救。瑞雪听得眼圈发红,老人反过来逗她开心:“你读《红楼梦》,肯定会哭!”那一天,两人只是静静地相对而坐,老人长长地、紧紧地握着瑞雪的手。知道自己被关心、被牵挂、被很好地爱护着,是孩子们可以治愈一生的幸福童年秘诀,也同样是老人们,得以抵抗暮年严峻考验的强大心理武器。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幸福的晚年治愈每天——对他们不少人来说,过好每一天,已是奢望。深入老人的生活,身临其境的观察,让瑞雪直面老年生活里最真实的部分。年届百岁的曾敏,下床如厕时,偶尔会打翻马桶,弄脏了床单、衣服,钟点工来不及擦洗干净。几乎半失能的她,竭力维持着生而为人的尊严和体面。没人注意的时候,她会独自撑着拐杖,通过又窄又陡的活动扶梯,爬上阁楼卫生间,尽量洗去身上的脏污和气味。“她希望自己干干净净的,以一种清洁的、健康的、文明的姿态示人。”面对老人生活里的种种不堪,瑞雪保持着最大程度的礼貌与尊重,与老人相处如常,不动声色地保护着老人脆弱的自尊心。“我知道她很在意的,所以我很小心,一点都不能表示什么。”旁人口中“犟脾气”的曾敏,不曾对瑞雪发过脾气,“我说的话,她听得进去”。和不少老人一样,曾敏会对社区工作“评头论足”,乃至有时起“争执”。“其实双方都没错,根源是沟通不畅。”瑞雪居中调和,老人慢慢卸下“竖着刺”的保护壳,主动拜托瑞雪代为转达自己“言语过激”的歉意。那一年重阳节,居委会为曾敏在家里过了百岁生日——曾敏生母早逝,不清楚自己生辰几何。居委会干部在附近饭店炒了几个热菜,定了一个奶油蛋糕,带进她的小屋子。那一天,平时空荡荡的家里热热闹闹,曾敏少见地掉了眼泪。说起“老人”,似乎往往会说到好强、固执,乃至不好说话、倔强。瑞雪则看到老人内心的极敏感处:“他们毕竟不像年轻人,好多事情可以自己解决。自己没有奋斗的能力了,方方面面都要靠别人。老人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最无奈的,有心无力,只能接受,有脾气、难说话也是常情。”或许是这份理解与尊重,让曾敏对瑞雪的信任和依赖与日俱增,她不再把瑞雪当成普通的志愿者,更像是位可堪托付的至亲好友。最好的朋友即将从澳洲回国,曾敏要把瑞雪引荐给对方,因为“她看到你就放心了”。已故的妹妹与瑞雪年龄相仿,曾敏郑重地提议,要与瑞雪“姐妹相称”。到后来,老人甚至坚持要配一把家门钥匙给瑞雪——她已将瑞雪视作家人。那段时间,瑞雪和丈夫、婆婆同住,曾敏体谅她家中琐事繁多,总是催促她早点回家。瑞雪却觉察出另一层细微的情绪,“其实,老人内心羡慕我婆婆有家人陪伴”。对待每一次告别,老人似乎都郑重万分。她总是目送瑞雪走到门口,不厌其烦地叮嘱后者打开楼道灯。偶尔,她还会颤巍巍站起身来,与瑞雪拥抱作别。低矮弄堂里的夜色,来得比别处更早些。陪聊结束,往往已近黄昏。目送瑞雪离去的许许多多个黄昏里,重归独处的曾敏在想些什么?我们已不得而知。我们只能知道,谁都终将老去,而老去往往容易在不知不觉中脱离与社会的连接。哪怕是历经大时代、生命力顽强的人,也会被衰老不由分说地从生理,到心理,一点点与社会性切割、在被迫中失联。这与是否健谈、外向内向,统统无关。“切切实实、认认真真、无怨无悔、细致入微、自觉自愿”曾敏在医院平静离世那天,瑞雪和老人的干女儿、老人的好友何女士,共同为老人擦洗净身、更衣戴帽,送了她最后一程。最后一次,瑞雪端详老人。她看起来气色如常,面庞透着淡淡的玫瑰色,像是安静地沉睡了。3位与老人并无血缘关系的人,夜幕中目送载着老人遗体的专车缓缓驶离,然后互相作别、分头离开。在老小孩博客里,瑞雪将陪聊老人的经历,写成了日记。在日记中,她一再呼吁:对身不由己的老者,给予“切切实实、认认真真、无怨无悔、细致入微、自觉自愿”的关爱。这20个字,当年地铁里接到电话、接受电台直播节目采访时,如今在家中面对记者采访、说起最想表达什么后,她都脱口而出,基本一字不差。她特别提到:低龄老人,要主动地服务高龄老人——这是她结对高龄独居老人后的切身体会。低龄助高龄,一个显著的优势是:老人懂老人。正像瑞雪说的,老年人的絮絮叨叨,“年轻人没经历过,既听不懂,也不爱听”。而同为老人的她,更能体会曾敏的需求。低龄助高龄,也是形势所需。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中国低龄老年人口数约达1.45亿,在可预见的未来还将继续上升。提高低龄老人的社会参与,缓解养老服务资源的供需失衡,都是好事。低龄助高龄,还并非是一个简单的单向付出过程,而可能成为双向奔赴的滋养与救赎——毕竟,高龄老人的现在,正是低龄老人“近在咫尺的未来”。对瑞雪而言,成为曾敏的陪聊志愿者,就像是一次对“老年”这门课的预习。如今76岁的她出现在记者面前,架着一副厚重的老花眼镜,走路步子迈得很小,与当年日记所写那个大步流星的她判若两人。十多年了,瑞雪的人生境遇发生了太多改变。同住一处的婆婆、相濡以沫的丈夫相继离世,好在她与女儿只隔“一碗汤的距离”。但毕竟年龄增长,她渐渐走不动路了,也很少再出门。过去那些“生龙活虎、健步如飞”的日子,成了一种奢望。孤独无可名状,却又无孔不入。她也开始整日与广播为伴,开始讨厌周遭那竟然无法摆脱的寂静……白天,小学校园的广播声、孩童欢闹声从窗外的远处飘来,她总是听得入神。采访时,她特意指给记者看窗外的方向,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脸上含笑,眼里发光。行动受限、失去亲友的痛苦,当年的她尚未有切肤的体会,但读懂这种刻骨铭心的痛苦,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曾敏失去了那么多,我那时没有体会,真的没有体会……所以要学会体谅别人。”十余年后的今天,曾敏老人留在她身上的烙印不仅没有褪色,反而愈加清晰地浮现出来,让瑞雪在独自迈向高龄时,找到了一个锚点。比如,教她更豁达地面对老去。丈夫走后,瑞雪一度消沉下去,加上腰椎、颈椎等身体上的疼痛与不适,她有段时间不愿出门见人,“总是希望躲在家里,等到我情况好一点了,再和大家相聚”。困境中,她想起曾敏,“她身体不舒服的地方比我多得多……”念及此,瑞雪努力调整心态,走出门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又比如,教她从容妥善地处理身后事。曾敏和老伴早早办理了遗体捐献,还将住房转让给干女儿,所得房款补贴养老,颇为先进地践行了“以房养老”的理念。前一阵子,瑞雪忽觉心脏不适,她决定仿效曾敏老人,对身后事早做准备。“我写了一段话给女儿,处理了一些事情。一个人,对世界、对人生总归是留恋的,但趁早从容地安排妥当,就会感到很坦然、很心安。”人生是一条线性向前的单行道,无法提前练习,不可能推翻重来。但对低龄老人来说,服务高龄老人的过程,却能提前镜鉴和思考自己的晚年生活——在扶助他人的同时,低龄老人也在学着回答生命终将出给自己的考题。这也是记者的疑问。1998年,上海虹口晋阳居委会,推出“时间储存式为老服务”的“时间银行”:提倡低龄助高龄,“年轻时存时间,年老时换服务”,努力尝试探索是否能形成一种可持续的代际循环互助养老模式。如今呢?带着瑞雪的嘱托,记者逐步了解到:一方面,全国各地也在纷纷尝试,国家也在提倡积极探索“时间银行”等做法,北京大学人口研究所的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全国有240家“时间银行”,覆盖31个省份;另一方面,“时间银行”需要面对制度细化、通存通兑、“时间储蓄”量化等难点,也期待时代发展提供更好的技术手段等条件“破局”。2019年,上海在全市层面进一步推行“时间银行”。去年底,上海又设立全市统一的小程序平台“沪助养老时光汇”,旨在通过更高层级的制度设计、统一的运行标准和信息系统,为推广“时间银行”提供保障。新上线的小程序正在试用阶段,尚未在居民中正式启用。新一轮“时间银行”将如何努力推进,推广前景究竟怎样,正有待实践不断探索。采访中不约而同,几位基层干部都提到了同一个词——“网络”。他们觉得,进入精细化多样化适己化、追求高质量发展的今天,实践中解决养老问题,不太会是单靠一个项目包打天下,而是要形成“网络”。也并非人人都像曾敏需要陪聊,有的老人精神需求就是自己安安静静看看书。关键是一旦需要,这张网就能响应,而且能对应种种需求。“时间银行”是互助养老理念的具体实现形式之一,是多层次养老服务网络的一种有益补充。再进一步说,这个“网络”也不仅仅是养老服务网络,还应该是一个更庞大的社会支持网络。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真正的死亡,是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人记得你。庞大而沉默的老年群体,离开了岗位、告别了单位、退出了工作。如果他们在难以抵抗的岁月侵蚀,包括相当一部分人难以适应的数字鸿沟等挑战面前,一再有心无力,逐渐闭锁家中,乃至闭锁心门,最终无人问津——一句话,掉出了社会网络,那在肉身消亡之前,可能就已经在社会意义上消失,成为研究者波伏娃笔下“被判缓刑的死者”。就记者所知:一位老人去参观养老院,看到那里有的老人“独自凄凉人不知”;一位在小区长椅上枯坐发呆的老太太描述,自己会“用手指来计算自己剩下的日子”。还有的老人,会坚持每天在微信群、朋友圈或点对点发“早安”表情包,是否其实也为奋力抵抗?年轻人的“社死”往往在集中的社会注视下,而老年人的消声,发生在聚光灯外,是日积月累、悄无声息、不知不觉的。瑞雪和曾敏,其实不仅仅是温暖的志愿故事,更是两位彼此陌生的老人,如何竭尽全力地向外迈出一步,在生命的荒原上寻求精神链接,共同对抗“社会性死亡”。采访中,一位居委会干部说,可以向曾敏学习一点:对每一位个体老人而言,学着向外界包括自己的子女,袒露真实的脆弱,勇敢地表达需要、寻求连接。事实上,有调查显示:近四分之三的老年受访者“有时”或“一直”孤独,但56%的人从未向外人承认过这一点。更多老人羞于将自己真实的感受宣之于口。老年人的消声,发生在聚光灯外,是日积月累、悄无声息、不知不觉的。资料图片。在居委会干部回忆中,曾敏老人保持着活泼可爱的一面,“有时候像年轻人,蛮新潮的”。比如,热心为比她年轻的退休同事当红娘,“她说要多关心人家”。还有一回,居委会收到一大束感谢鲜花,落款是曾敏。“我们想不通,老人连下床都困难,从哪订来的鲜花?”瑞雪和居委会干部都有同感:晚年的曾敏生活不易,却很少自怨自艾。对社会来说,将“掉出”社会网络的老人带回,首先就需要深入读懂他们,调动各方面力量为他们重塑一张网。曾敏去世后,家中那场简单的追思会,正是她身后那张社会支持网络的缩影——20多位出席者除了瑞雪,还有老人的干女儿、单位退管会负责人、居委会干部及各种好友。他们无一与曾敏有血缘关系,却组成了一张牢固的社会网络。“我们的一点关爱,让老人走得很安详、不孤单。比起一些有儿有女,却离世多日才被发现的老人,曾敏老人有福气多了。”瑞雪在追思会上说。现在的瑞雪,也在社区报英语班、学八段锦。走得动的时候,她坚持自己出门买菜、打车去医院看病。前不久,她作为编委之一,参与制作的老小孩网站最新一期杂志付梓,收录了这个老年社区形形色色的晚年故事。“我们都是平民百姓,老年人在一起抱团取暖,能让往后比较艰难的日子过得更好一点。”采访行将结束,瑞雪说了这样一句话。成语词典里,抱团取暖是指“在寒冬季节,人们抱在一起、相互取暖,积聚力量共度最困难的时期”。一个包容而友好的社会,不该在年龄层之间产生温差。每个方面都再用心一点、更加懂一点,尽力在一位位老人身后撑起一张随时响应、永不失联的社会之网,我们也终将到达的老年才不会成为“生命的寒冬”。尤其是,老人最不愿麻烦却最在意的儿女们,至少不再只盯下一辈的幸福童年,也能从此读懂上一辈老人发的“早安”。时隔八年,上海再现全国最贵“地王”!13.1万元/㎡成交,或打造为纯粹大户型豪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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